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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篇文章是以日本歌迷kuriyakin所寫的夜會「海嘯」觀劇心得為主,加之原著劇情小說的資料編輯而成。內容包括現場第一手的觀察、歌曲與劇情之間的關係,以及劇本裡各關鍵字的介紹。可以藉此領略中島美雪精密的文字計算與背後的故事架構。



夜會vol.10「海嘯」片段(中文字幕)




山階是 神之三座 通往神的梯子
下坂是 神之三座 神池之堤
日吉是 神之三座 祝禱的守護

東邊是大山咋神
西邊是大己貴神

從水到水 架上地橋
從地到地 架上水橋

再架上可以飛天(天翔)的樑柱渡過
地之橋 水之橋 天之橋 三者齊備的話
海王將開啟水平 改變積層流        

在地平和水平重疊之處
海底的模樣等於海所映出的山的模樣
地之橋 水之橋 天之橋 重疊之處
時間之流 其上昇與下降會是相等的     《「海嘯」劇情小說.古事記》








夜會vol.10「海嘯」──永劫回歸的現代神話   文/kuriyakin 譯.加筆/竑廣


前言 Bunkamura與夜會
 
雜誌的照片上,中島美雪站在工地前,她的背後是施工中的Bunkamura場館(Bunkamura意為文化村),三年的時間裡,一共投入了200億日圓的建設預算。1989年9月3日,網羅音樂戲劇電影美術等不同文化的Bunkamura,在東京的澀谷誕生了。

作為一棟綜合文化設施,它的logo使用了紅綠藍黃四種顏色。紅色是Orchard Hall座位的顏色,藍色是Le cinema座位的顏色,黃色是The museum牆壁的顏色。

從Theatre Cocoon還在施工的階段時,中島美雪就在企劃與製作方面提供點子。總座位數747席,從舞台到最後一排座位距離24公尺,舞台到台下底層有2公尺20公分。

舞台地板設有收音麥克風,地板上數釐米高的麥克風,因為收得到間接音(遇障壁反射後的聲音)的關係,很具臨場感。麥克風之所以設數釐米高而非貼地,是為了避免收到演員的腳步聲。

音控間(public address booth)可以邊聽跟觀眾一樣的聲音邊做音樂調節,這裡不設計成隔著透明玻璃的隔間,而是不間隔的開放狀態。照明系統(Lighting system)可以藉由電腦控制的數位調光器,調整240盞燈光。 

藉由這個場地,中島美雪持續上演稱之為「夜會」的「語言實驗劇場」。每上演一次,語言的密度就跟著增加,故事和舞台結構就更融為一體。每年年底夜會上演的時候,澀谷彷彿被中島美雪施以魔法,整條街都壟罩在特殊的氛圍與光芒之中。 

要對不知道夜會的人說明什麼是夜會非常困難。 

比方說到底像什麼就很難說得出來。夜會所描繪的是,至今誰也無法表現出來的世界。幸運的是,我們如果運氣好的話,就能和其中未知的每一個瞬間相遇。奇蹟般的瞬間。

然後,第十年的奇蹟到來。然後,我們又幸運地再次和奇蹟般的瞬間相遇。1998年11月23日到12月25日,夜會第十回25場的公演,彩排從10月5日開始,10月中旬開始使用Theatre Cocoon的排演場地。這次舞台設備的預算是前所未有地高,一共投入4億日圓。

我這裡不管來幾次都會緊張。坐下後,看到台上昏暗的燈光。這時觀眾席這邊的燈還沒關掉。 






第一幕 



「水上」餐廳

穿著小晚禮服(dinner jacket)的侍者從舞台右側出現,端著放有高腳杯的托盤登場。舞台降下黑幕,左側往上拉一點,讓觀眾可以從下方窺視幕後的另一邊。這樣一來,舞台大概有一半以上被黑幕遮著。

侍者通過左方,在黑幕後的黑桌子上擺放杯子。其他侍者則在桌上擺設燭台。從黑幕下方可以看到侍者按部就班地為宴會做最後的檢查。

黑幕的功能,在於區分宴會裡外。也就是把舞台裡面當做宴會現場。 

音樂開始後,觀眾席這邊的燈就關掉了,宴會開始。先由和聲演唱「讓我的夢想實現」,然後穿著正式衣服的男女湧進會場。從左邊底處登場的中島美雪,一邊吩咐裡頭的廚師,一邊唱「讓我的夢想實現」。

相對於第一段歌詞所唱的:『有一天請讓我的夢想實現,讓我有不同的未來。』第二段歌詞:『為了要讓夢想成真,必須先失去多少?』等句子則散發出濃濃的諷刺味。看著宴會上做作的笑臉,以及對著裡頭工作人員下指示的中島美雪臉上的嚴峻表情,「讓我的夢想實現」的歌詞相形之下成了很好的寫照。   

站在舞台左側的中島美雪,靜靜地歌唱「夢想的代價」。左邊的燈光一打,她的影子便長長地延伸至右方。歌詞說:『就算要用生命、權力、愛情交換,也一定要讓生命中唯一的夢想實現一次。』

回到宴會現場的美雪,感覺到賓客中一位男性的視線,隨即回頭一看。雖有些許的遲疑,但美雪還是想走近至他身旁;只是一位全身穿得火紅的女性馬上就注意到美雪的動作,趕忙靠到那位男性身邊,阻止美雪過來。然後,似乎想起什麼而感傷起來的美雪,眼淚欲奪眶而出;此時深知社交場合不可表露感情的秘書擔心地趕來,制止她做出不合時宜的任何舉動。 

合聲由「夢想的代價」繼續接唱「讓我的夢想實現」。

宴會終於結束了,賓客一個個散去。美雪和工作人員恭敬地向客人鞠躬送行。一個客人在回去的時候抓了一瓶酒便逃,加上剛剛那位壞心眼的女性,看來這場宴會來的都不是什麼有氣質的好客人。 

接著侍者開始收拾,而似乎是秘書的那位女性工作人員,則為美雪披上羊毛大衣和掛上黑色包包。 



公寓

宴會的黃色燈光一暗之後,舞台就轉換了場景;台上燈光換成微暗的草綠色。美雪一邊唱著「I am」,一邊由舞台左側走向右側。由於夜風很大的關係,大衣下擺隨風吹晃,得用手護住領口。

她雙眼瞪視著觀眾席,唱著:『沒有人知道自己的另一個姓名。』歌詞說道:『如果時間能原諒一切的話,所有的罪惡都能在時間的保護下不必償還;但是,就算時間隱藏了罪惡,海也不會放過。』

美雪走到舞台左側,兩名警衛等在那裡許久。這麼晚了,獨自夜歸的女性令人起疑,警衛欲上前盤問,然而美雪嫌煩,搖搖手便把他們撇開。或許是基於職務上的責任,警衛想問美雪的名字吧,這時又重覆唱起「I am」,說道:『我的名字根本不存在。』

美雪和警衛從舞台左側離場,沒多久,在昏暗的橘色燈光下,舞台右側出現兩台並立的電梯入口。美雪按下電梯開關,疲憊地把手靠在牆上,低頭不再動作。

右邊電梯的門打開了,恰好讓自己拖著身子進去。而左邊才剛倚靠過的電梯則緩慢地下降。在舞台上要表現出電梯上昇的樣子十分困難。像這樣一邊降到舞台底層,另一邊看起來就像上昇似的。要設立兩台電梯的理由就在這裡。 

電梯一降下,舞台後方立刻浮現大幅的高樓夜景。粒粒光點覆蓋都市空間的美麗景色。然而,這樣的景色是無機的,是沉默的寒冷夜景。  

電梯降下後,舞台場景變成辦公室。中間有一台咖啡色的高級事務機和沙發,或許這裡也是她私人的房間。

一盞聚光燈從正上方往美雪身上打光,她把脫下來的外套放到灰色的沙發上。嘆了口氣坐下,脫掉高跟鞋,揉揉疲軟的雙腳。每一個動作都看得出來她的疲憊。摘下耳環,放入珠寶盒。木製的這個盒子,兼具音樂盒的功能,一打開,裡頭的音樂就流瀉出來。她拿起盒中的懷錶,懷念地看著,眼神充滿了回憶的樣子,彷彿看見:一雙溫柔的手,正在幫小女孩從後髮打蝴蝶結(DVD補拍畫面)。
 
在搖籃曲般的音樂中,美雪寂寞地演唱了「故鄉」。手慢慢地拿起麥克風,一邊看著玻璃窗外的夜景,一邊歌唱:『哪兒有故鄉能回去呢?』

或許是音樂勾起了兒時的記憶,所以儘管勞累,還是單腳玩了一下跳格子的兒童遊戲。每當她身上的外套隨著跳步搖曳,就有許多星星似的光點在亮片中閃耀。一邊跳著,她輕觸了桌上的電話答錄機,播放留言。

秘書以職業口吻淡淡地告知明天的行程。不動產開發、貿易、美術商等字眼接連出現。從早上開始行程就很滿,美雪勉勉強強地聽著。

接著是年長而沉穩的男聲說話:「我是大澤造園的大澤。」聽到這個聲音,原本單腳跳著的美雪立刻停止動作,慌張地先把音樂盒蓋上。只聽見大澤以恭敬的語氣說:「有急事希望能儘快連絡。」美雪打開桌燈(這時舞台照明切換成黃色燈光),稍微瞄了一下手錶,翻開大本的電話簿查對方號碼,撥打電話。 

接通電話後,美雪說:「我是檀香山的水上(MINAKAMI)。」話才出口又修正說:「我是山階(YAMASINA)。」演到這裡,觀眾第一次知道主角的名字叫水上,住在夏威夷的檀香山(意為避風港)。演出前發給觀眾的簡介上有寫,主角是水上餐廳的老闆 水上繭(MINAKAMI MAYU),至於改口說自己名字是山階,應該跟「I am」歌詞裡頭說的『我還有另一個名字』有關。
 
電話那頭大澤的聲音觀眾席這邊完全聽不到,以美雪敘述對方話語的方式傳達給觀眾。藉由水上和大澤的交談。觀眾得知以下的故事... 
 
今天的宴會,是紀念水上繭的父親到檀香山設立水上餐廳第20週年。水上的父親已經退休了。繭是水上夫婦的養女,她的親生父母生前經營山階屋旅館;然而,後來一個名叫川口(KAWAGUCHI)的人,以完美的犯罪手法殺害父親,母親山階鄉子(YAMASINA SATOKO)則被他用了偽造的診斷證明書送到結核病療養院。川口竄奪了山階旅館,把它改成川口旅館經營著。
 
經過大澤多年的追查,這些事實在10年前讓繭給知道了。身為大澤造園社長的他,以前是山階旅館的雇員。然後,此刻他想告訴繭的急事是:川口的生命只剩一個月了!
 
聽到這個消息,繭顯得相當狼狽。大澤雖然請她買回旅館,卻被繭以那裡不再有山階旅館的痕跡而婉拒。繭在提到川口這名字的時候 眼神都會充滿恨意,說話也帶起刺來。照理說她現在應該很累了,但關於這事的每一句話卻都帶著力道在講。

繭從抽屜裡拿出一份調查報告,唸給大澤聽。這份報告是委託位於洛杉磯的公司做的,調查那旅館附近的山區狀況。報告顯示,現在的舊泉源已經快枯竭了,而附近另外調查過的山區,則有優良品質的大規模新泉源待開發。

繭接著又說。自己已經買下那座有新泉源的山了,只要她下命令,隨時都可以開挖。而且,她表示挖到新泉源後,會送給當地所有擁有舊泉源的旅館。在這裡繭講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世襲制。泉源的權利是世襲制,也就是說,只有擁有人的子孫能代代繼承。而奪走山階屋旅館的川口屋旅館,自然沒有這項權利。

如果川口來日無多,那麼挖掘工程勢必馬上進行。繭如此告訴前來通報消息的大澤後,用力掛下了聽筒。簡單地以幸災樂禍的口吻,猜想川口的下場之後;她望著落地窗外大廈林立的夜景,彷彿又看到了回憶:小女孩的後髮,蝴蝶結就要打好了,原來是媽媽(植野葉子飾)幫忙打的。那似乎是在某個療養院的庭院裡(DVD補拍畫面)。

回憶完後,繭喃喃自語地說:「其實還有一份大澤不知道的調查報告。」她將這份報告取了出來,邊唱著「I am」邊拿著報告,因怨恨而露出冷笑。

「就算時間隱藏了罪惡,海也不會放過。」在了解主角背後的故事後,這次歌詞的意義變得鮮明起來。繭打算用巨大的波濤,粉碎被時間埋葬、已被風化的川口的罪行。她說:夢想將要實現。她的夢想就是復仇。 

繭關掉桌上的燈,整個舞台的照明同時熄滅。



老人醫院

舞台天井吊了四盞日光燈,舞台兩邊各有兩扇作成門的樣子的鐵架,從底部搬出白色長椅和垃圾桶。右邊有護士推坐輪椅的三個老人出來,左邊有一個用步行器的老人。看來這是一間專門收容癡呆老人的醫院。

合聲開始唱某個老人(張春祥飾)推他輪椅的護士(植野葉子飾)拿麥克風一起唱。右邊飾演水上繭的中島美雪身穿乳白色的套裝登場,坐在長椅上跟著唱。 

奇妙的歌詞和活潑的中板節奏起了化學反應。感覺就像在讀沒有犯人的推理小說似的。歌詞輕快地說:『月曆、月曆,是誰搞丟的?讓性急的人和拖拖拉拉者一起划,這條船一定無法前進。』

再者,另外兩句歌詞:『日期、時間甚至自己的名字,讓我自己讓我自己說吧。』暗示著:自己是位於時間座標軸上的何處呢?換句話說,無視時間這個要素,是無法認識自己的存在的。而且,失去月曆(時間),船就前進不了。自然也找不到自己所在的位置。
 
即便如此,這麼俏皮的旋律又是為何呢?儘管可以看成癡呆老人以孩子般的模樣動作,但或許更像在表現時間的逆行也說不定。

舞台上又變成只有植野、張、美雪三位演員在的狀況。護士對繭說:我把您的父親給帶來了。顯然輪椅上的老人就是繭的爸爸。繭帶著微笑要把帶來的蛋糕給父親吃。但護士冷漠地告誡說:會有囫圇吞下、噎到的危險,要吃流質的食物,於是沒收了蛋糕,丟到垃圾箱去。而且彷彿要從繭的身邊逃開似的,逕自推著輪椅帶父親到外面散步。為了表示現在舞台到了建物的外面,日光燈也就關掉了。

繭一邊唱著「熟人.友人.愛人.家人」,一邊保持些微的距離安慰看起來頗寂寞的父親。歌詞問道:『對你(父親)來說我是誰?』隨即自答:『我在你內心無一席之地。』

好像些微的風也能把一切吹得無影無蹤似的,歌曲聽來是如此地孤獨與寂寞。無一席之地,同時意指繭養女的身份,以及養父已經不認得她的事實。因此,「熟人.友人.愛人.家人」這四種關係之中,從一開始就沒有(親生)女兒的身份。

繭又以稍微揚起的旋律唱道:『再次出發吧,來和我相遇,就像那天把我撿回來時一般。』彷彿從前的時光能再回來。

或許是天氣冷了,繭溫柔地幫父親圍上褐色的領巾,此時父親的表情雖然有一瞬間變得柔和,卻又馬上把領巾丟到地上,一副機械人般冷漠的模樣。繭拾起領巾,仔細地撣掉沾上的泥沙;突然,父親指著繭,厲聲說道:「妳在搞什麼!那種散亂的頭髮別給我走進店裡!」

繭聽了馬上慌張地跑近父親身邊跪下,一邊摸摸他的腳,報告說原本準備給父親回來住的公寓,想暫時脫手,然後這件事她也會到母親墓前向她報告。雖然繭想很快地把話一次講完,可是才說到一半,父親的樣子就又變了。他沒看著繭,而是徬徨地看著遠方的某處。

一瞬間,以為恢復正常的父親,又變回癡呆的狀態。原來如此,讓不同的人一起划船(讓性急的人和拖拖拉拉者一起划),時間就無法正確地進行。

護士不管因失望而倒地的繭,推著輪椅就從舞台右邊走了。麥克風的音量放大,繭悲傷地唱著:「再次出發吧,來和我相遇。」那段歌詞。



墓地

剛剛表現出醫院走廊和出入口的門形鐵架移到旁邊,背景出現一些石牌,那是一塊塊的墓石。舞台轉換成募地,應該就是繭剛剛提到的母親的墓。

站在舞台左側的繭背對著觀眾歌唱:「給徒具形體之人/給過世者」(原日文標題「空しき人へ」可以有兩個意思)。在這裡,繭說的是患了癡呆症的父親與死去的母親,一直說到自己只是偶然被收養的人,不是養父母必然的選擇。又唱,承蒙你們優渥地養我,正因為這份溫情,只能說些無關緊要的撒嬌的話。 

接著舞台漸漸明亮起來,繭慢慢地走近一塊墓石,疼惜地以手拂去上頭的污物,恭敬地擺上鮮花。墓石上寫著:「KYOKO MINAKAMI(水上響子)」。

歌詞提到撒嬌的話。「給我吧,你勞動一生所留下之物;給我吧,給你託付了未來的我。」勞動一生所留下之物指的應該是財產,至於給我又指什麼呢?應該是繼承水上家的事業,請繭好好經營它,但這裡或許又有違反養父母期許的意思。這麼說來,從大澤打來的電話可以知道,繭未來該做的事並不在此。

歌曲一轉調,燈光就暗了。從左邊出現的秘書拿出一把撐開的傘給繭遮雨。繭一邊唱著,一邊對著墓石伸出右手,似乎努力想要求什麼似的。

下雨了嗎?舞台換成綠色的燈。
 
唱完「給徒具形體之人」之後,又不間斷地接唱「夢想的代價」。以下定決心般的,炯炯有神的雙眼歌唱:『一輩子就這麼一個夢想』等句子。一邊看著遠方,慢慢地站起來,散發出趕赴戰場的士兵似的殺氣與覺悟。然後從秘書手中接下衣服和旅行包。



機場.飛機座艙

舞台巧妙地只留下一只長方形鐵架。後面的背景退場,墓地的場景也消失了。
 
繭正面對著觀眾,接唱「兩艘船」的一部份旋律。『從未有過度的期望,也沒期待不可能的事。』「兩艘船」漂亮地從「給徒具形體之人」接過來。歌詞裡的:『風強浪高,黑暗的大海如此深不見底。』和「I am」中的『就算歲月肯饒過,海也不會放過。』有著同樣的海的比喻,同時呼應了標題「海嘯」。

舞台換成機場的場景,右側出現一對天真歡樂的年輕情侶。對比之下,一臉嚴峻的繭邊一邊唱著「兩艘船」,一邊通過機場金屬檢測機般的鐵架。在「夜會vol.7 2/2」裡,是以背景螢幕放出飛機起飛的圖片來表現機場;而這次只用了一個鐵架。

繭從右邊退場後,音樂繼續。所有燈光暗掉,飛機內開始英語廣播。

燈光再開,舞台後方出現機艙的場景。這是飛機體的斷面,以兩層樓高的高度浮在半空中。剛剛是以抽象扼要的方式表現機場,現在則寫實地再現機艙內部。機艙外覆以橫斷的、微暗的藍色燈光,內部是黃色燈光。七個座位成列地向著右側,繭也從右側登場,找到自己的座位後坐下,繼續拿麥克風唱兩艘船;她的身體狀況似乎不太好,拜託空姐拿來毛毯跟毛巾。
 
音樂串接到「遇難船」。先是壯盛的合聲以低音演唱,接著繭也以低音跟著齊唱。 

歌詞先說:『回憶根本是無用的包袱,趕快自將沉的船上丟棄吧。』這並不是說,為了活下去,回憶是不必要的;而是人生之船觸礁的此刻,回憶是幫不上忙的。 

歌詞接著說:『後悔從無終了時。』不是在唱航海時、遇難船的狀況嗎?那後悔指的應該是主角之前唱過好幾次的:『為了實現夢想,什麼代價都無所謂。』但現在如果船沉了,夢想也就不會實現了。

『原諒之海與忘卻之海,交接點在何處。』這一段,很明顯跟「I am」裡的罪惡有關。原諒和忘卻是兩回事,如果船在這裡沉了,繭的心裡應該也找不到原諒之海與忘卻之海的交會處吧。 

而且,繭手上不僅握有養父母遺留下來的財產,又賭上所有身家,要開始一段實現夢想的旅程。此刻的她或許還會唱道:船怎麼能沉在半途呢?

燈光打在激烈搖晃的煙霧上,猶如急速移動的流雲。彷彿可以見到飛機正在飛行的樣子。因為亂流的關係,機場上下震盪,這裡表現地也很寫實。

繭突然痛苦地咳嗽,吐出血來。身旁的乘客馬上尖叫。其他的乘客跟空姐也因此注意到了。繭劇烈嘔吐,滿身是血,大夥兒不知怎麼辦才好。

機艙再度響起廣播的聲音,機長跟塔台進行全英語的通話。

繭終於失去了意識,燈光轉暗。有如遇難船所唱的一樣,繭這艘船沉沒了。音樂在黑暗之中淡出,劇情到這裡告一段落,布幕拉了下來,中場休息。






第二幕



泰瑞莎結核病療養院

DVD補拍畫面:出現海鷗和浪潮的聲音,加之鳥群嘰嘰喳喳的鳴叫聲。往海底掉落的懷錶;眼裡浮現兒時曾經送過的獻燈;坐在療養院庭院椅子上的母親與小女孩/兒時的自己...。布幕升起, 經音響處理、帶有空靈感的「遠離了愛」,拉出舒暢的、幻想般的旋律。
 
左側的燈光使舞台亮了起來,可以看到柱體是淡淡茶綠色的病床。繭背著觀眾躺著。香坂千晶飾演的女性仔細地用毛巾擦掉她身上的血痕。點滴架和鋁製的臉盆,都給人一種古老醫院的感覺。

隔開床位的屏風另一面,出現一位懷孕的病患。歌曲由繭換成香坂和植野去唱。

「當愛和我離得很遙遠的時候,讓我把時鐘丟到海裡去吧,回歸永恆的詩歌疊唱裡。」這裡的愛應該是指和雙親的親情。在「遇難船」裡,說要捨棄回憶,這裡則是捨棄時鐘。回憶也好時鐘也好時間的象徵也好,一落入海中,它們都會像「I am」想證明的動作似地無力。在永恆、在反覆的波濤的詩歌疊唱中,捨棄時間,是暴露罪惡的行為。 

「或者有那麼一天,船會意外地出港也說不定。」預告著主角將永遠在得不到償還的罪惡之海中繼續航行。 

舞台亮了,清醒過來的繭從床上坐起。她身上穿的不是一般兩件式的睡衣,而是老式的睡袍。香坂向植野叫了一聲:「小鄉」通知她繭清醒了。繭想從床上爬起來,又隨即跌倒。香坂說明:「你才剛吐過大量的血,要行動是不可能的。」並說:「這裡是泰瑞莎結核病療養院。」

在「夜會vol.3 邯鄲」跟「夜會vol.4 金環蝕」裡,也有擅於方言的厲害配角登場。藉由讓觀眾發笑,調整舞台的節奏,避免過於單調。這些個性明顯的配角,成功地表現出關鍵的台詞。

屏風被推開後,出現坐在床上的SATOKO/鄉子(植野葉子飾)。她果然也穿著睡袍。走廊來了護士。繭問說現在是幾號幾點,香坂理所當然地回答說:「沒看到時鐘不知道。」猶如「讓我把時鐘丟到海裡去吧」的歌詞裡所說的,這裡感覺不到時間的流動。

繭碎碎唸說自己得去拉布里亞的辦公室,一聽到這裡是夏威夷島的希洛市,突然激動地慌張起來。趕忙拿起包包,想去機場。可是香坂在後面叫住她說:「這種地方可沒有什麼計程車的唷。」這時候,香坂稱呼她為山階小姐(YAMASINA)。
 
就在繭一瞬間停止動作的同時,出現歌曲「Good Morning,Ms. YAMASINA」幽默的前奏。植野和香坂邊唱邊幫美雪脫衣服。像這樣在舞台上直接換裝的表現,過去在「夜會vol.3 邯鄲」和「夜會vol.6 香格里拉」裡也有。

「一直在等待妳的到來。」「這裡是時間之谷。」等等的歌詞,聽來都不可思議。說起來,在癡呆老人醫院裡唱過的「Calendar(月曆)」,也是以奇妙的時間當歌詞。
 
在日文裡,海嘯除了地震那類事故引起的之外,是指漲潮時海水往河川逆流而上的情形。海水和河水互相衝激,引起巨大波濤。海水逆灌河流,可以想成時間的逆流。 

感覺時間都長微菌了一般的醫院,果然沒有時鐘。在繭吐血的時候,或許不知怎地就進入了時空跳躍。失去意識的她,或許是幻覺或瀕死體驗的關係,以為自己來到了這醫院。「這裡是時間之谷,什麼都沒改變,什麼也不會忘,想要回頭也不可能。」這些歌詞,可以想成繭其實已經死了或到了死亡的境地。

換上襯衫牛仔褲、一身簡便的樣子的繭,主張自己的名字不是山階(YAMASINA)而是水上。香坂說,這是當時吐血的繭瀕死之時自己說的名字,怎麼活過來之後名字就變成水上了,真不可思議。這時,香坂說了瀕死兩字;換句話說,沒有完全死掉。儘管如此,還能活過來也是件奇妙的事。同時,鄉子在繭頭上綁了個跟她兒時有過的一模一樣的蝴蝶結。

香坂自我介紹說,自己是住輕症病房的玉子(TAMAKO),然後跟繭介紹鄉子(SATOKO)。似乎是跟親生母親同名的緣故,繭問了一下鄉子貴姓,她說是故鄉的鄉,全名是下坂鄉子。也許和期待的答案有點落差,聽到這個姓,繭喃喃自語地碎唸了一下。鄉子待在這裡有七年了。透過對話,觀眾了解了各角色的詳細狀況。

繭走過高大的拱門(以鐵架表示),往右邊底部的樓梯走下去。大概想去機場吧。這裡長方鐵架跟之前出現的樣子不同,表面呈現略為腐蝕過的色調。總之,這裡所有的一切,都像是久遠之前的東西。

鄉子和玉子(TAMAKO)勸阻重病的繭別離開醫院;但她們似乎知道,這醫院無論如何是離不開的(歌詞:想要回頭也不可能),便沒有往舞台右側追過去,笑嘻嘻地從舞台左側離開。

病床被移走,兩個高長方形的鐵架移向左側,而右側在舞台上有四個。病患和護士走過,裡頭有台小吉普車。

繭打了公用電話,似乎要連絡事情。這電話不是古董般有典雅美感的樣式,而像是時間的峽谷裡,被遺棄的、舊得不得了的撥輪式機型。
 
繭推開老舊褪色的門往外走,接近那台破破爛爛的靛藍色吉普車。她四下張望,怕被人發現,打開車門。因為車門沒鎖的關係,很簡單地就開了。繭帶著一臉幸運的表情鑽了進去,可惜這台車是手排車,她因為不會開而嘆氣。 
 
儘管如此繭還是試圖發動,可是引擎就是沒發動。發覺到車子被試圖發動的聲音,後座一隻英國老式牧羊犬出來探頭,把雙腳搭在繭的肩膀上。一聽見嚇到的繭大叫,後座一位穿著皺巴巴襯衫、原本睡著了的男子,打開後門下車。

男子張大眼睛跟繭講了一堆她聽不懂的中文。雖然男子比了手勢,問繭要去哪可以開車送她;但繭因為聽不懂中文,就放棄去機場,走過左邊的拱門,回療養院去。

用才剛吐過很多血的身體開車,又硬要去開自己不會的手排車,非得到洛杉磯的理由到底是什麼?驅使繭這麼拼命的力量到底是什麼呢?

櫃台的修女向繭問安說:「Good Morning,Ms.YAMASINA(山階)」繭強硬地糾正她的說法,話才說完,就似乎因為貧血的關係而昏倒了,舞台燈光轉暗。此時雖然下了「Good Morning,Ms.YAMASINA」的前奏,可是並沒有唱歌,音樂又淡出,結束了曲子。

管風琴演奏著安魂曲。合聲開始安詳地唱著「獻燈」。八位手裡拿著蠟燭的修女靜靜地從右側出場,她們走下樓梯,似乎要去地下室的禮拜堂。

拱門般的長方鐵架上頭亮了幾盞微弱的燈光,舞台右邊,穿著夏季單衣的繭四下張望。和修女樸素的衣裝形成對比,她的衣服像是去參加夏季祭典時穿的,有著明亮的藏青色和花紋。

時間軸果然變了。繭從水上餐廳20週年慶祝宴會回到住所的時候,身上還穿著防寒的大衣。因為大澤打來的電話,她得趕往位於洛杉磯的地質探測公司,於是搭了往洛杉磯的飛機。而現在卻在戶外穿著單衣,繭被送來這裡有幾個月了嗎?不對,伺機離開這裡的她,應該沒待上很久才對。(譯者注:雖然夏威夷四季如夏,不過如果是北半球12月~2月的話,以希洛市而言,氣溫最低可以達攝氏16度,再考慮劇中是郊區的話,或許15~14度,還不到適合只穿單薄的浴衣的程度。)

繭坐在由舞台底部延伸上來的樓梯。左邊一位穿著清涼的肩帶上衣的女人是玉子(TAMAKO),走過來坐在離她三階高的地方。右邊照來的燈光變亮了點。
 
玉子看著遠方的某處,以一種相當險惡的聲音說:「這裡是等待死亡的前哨。」意思似乎是,待在這療養院只能等死,絕無治好出院的機會。繭之前要去機場的時候,鄉子跟玉子並沒有怎麼阻止,還一副嘻鬧的樣子;大概是因為她們知道,這裡不論怎麼掙扎都是出不去的。所以,看不到時鐘也是很理所當然的了。

可是,院裡才剛死掉的人也住了30年了。玉子說,鄉子腹中孩子的爸爸在這裡待了15年。之前鄉子自我介紹的時候,也說自己待了7年。此處沒有一般時間的概念,只有等待死亡的時間。

繭聽了之後,望著遠方說:「只要不被發現,就像什麼都沒做過,和法律時效一樣的15年。」語氣充滿了感情與力道。因為殺人罪的時效也是15年,繭應該是想到以完美的犯罪手法殺害父親、把母親送到結核病療養院的川口 。

在這裡,「I am」歌詞裡提過的句子:『就算歲月肯饒過,海也不會放過。』意義又更加鮮明了。讓壞人無罪的不是法律,而是時間的緣故。
 
玉子說自己在這裡待了14年了,過不了多久就15年了,法律什麼的根本保護不了自己。在這裡,法律跟時間都是無力的。大海永遠只是送出波浪而已,如此凝視著真實。

剛剛從吉普車下來、說著中文的男性,此刻身穿白衣站在舞台右後方,狗也在那裡。玉子一發現那男的,就喊他劉醫師,不過對方似乎沒聽到。玉子跟繭說,粱醫師在20年前的海嘯發生的時候,妻子跟小孩都被偷車的日本人給殺害了。(2022年更新。譯者註:夏威夷希洛市比較著名的,有大規模傷亡的海嘯是1946年和1960年。主角原本所在的時間,依劇情小說,一開始是2000年。請注意是一開始,中場休息後的時間點其實是......)繭聽了之後似乎想到,自己也是偷他車的人,而且還是日本人... 

公演的觀劇手冊上,說明在1946年跟1960年有兩次造成街道全毀的海嘯。如果是這樣的話,主角應該回到了過去。以劇中的建築判斷,應該是回到1960年左右吧。 

歌曲「白菊」莊嚴的旋律開始流洩,安祥地滲透心中的每個角落。

舞台右後方浮上一輪紅月。繭一手對著月亮伸出手,一手拿麥克風唱歌。伸出的那隻手和繭的臉被左邊的白色燈光照白;同時,粱醫師的白袍被紅月的紅光染紅。白衣隨風搖擺著,應該有風在吹吧。 

「希望能再次和你相愛。」歌詞說明粱醫師的心情,而紅月照耀著他的心。唱著歌的繭伸出手的樣子,似乎想補捉感觸。所以,接著換男方歌唱。

歌詞唱過第一遍副歌之後,粱醫師悲傷地以中文接唱。此時他靜靜地除去白袍,露出底下的中國服裝。舞台右側,醫師的正上方開始降雪,後方的螢幕映出中國風的迴廊。燈光全部統一成紅色。 

是在回想過去和家人和睦相處的日子嗎?除去白衣的醫師,看得出來只有他一個孤獨的中國人。妻子被殺的悲傷,消除不去的憤怒。在這個只能以接近死亡的日子為時間單位的地方,悲傷與憤怒,將會永遠地殘害著他吧。

繭往舞台右側移動,往前伸出右手,彷彿翻譯剛剛醫師的中文歌聲似的接唱第二段副歌。不知不覺,拱門似的長方鐵架上的燈光消失了。繭往右側離場,照著粱醫師的聚光燈和下在他身上的雪粒,也隨著燈光轉暗而消失。

群鳥鳴叫的聲音。燈光一亮,舞台上出現兩張病床、表現出走廊樣子的拱門型鐵架,以及往樓下的階梯。燈光如朝陽似的,對著床慢慢亮起黃色的光。繭從右邊走廊拿著毛巾跟化妝包走過來,應該是洗過臉了吧;她這身襯衫牛仔褲的樣子,今天又被玉子給唸了一番。來病房回診的粱醫師,看了一下吊在繭的床頭的紀錄簿,大吃一驚,用手指檢查繭的下眼臉;接著說了幾句她不懂的中文,做出要她安靜休養的動作。

接著醫生和鄉子用中文交談。一旁的繭仔細看著飛機時刻表,她碎碎唸一堆話,打算偷粱醫師的車開到機場,然後搭最後一個班次到洛杉磯。

對於繭說的計劃,粱醫師後來用中文表示:「以你的身體,要開車到機場是不行的,搭飛機到洛杉磯更不可能。」然後請鄉子幫他翻譯給繭聽。鄉子腹中孩子的爸爸是中國人。醫生走了之後,鄉子跟繭解釋,粱醫師雖然懂日語,但因為二十年前的事,就算想講聲音也出不來。

繭悄悄地說:「那他很討厭為日本人治療吧。」鄉子放慢語氣說道:「粱醫師曾說:『沒辦法,誰叫他是醫生呢,聲音充滿了對粱醫師的敬意。」

繭拿著麥克風,從床上下來,演唱「沒有明日的我們」。她的視線,似乎看著遠方天空的某處。

後面的修女,推著要裝髒污床單的小推車出來;似乎還有別的用途的樣子,修女把它交給經過走廊的粱醫師,走下樓梯(這段DVD看不太到)。現在日本已經看不到醫師在用這種推車了。

話說回來,繭去探訪父親時,那間醫院的護士態度很冷淡,一個收容癡呆老人的地方,也算是等待死亡的前哨站。同樣是等死的地方,這間醫院就顯得溫馨多了。
 
在繭歌唱「沒有明天的我們」的時候,鄉子在編織東西給即將出世的小寶寶。在等死的病房裡,等待未來的生命,這是多麼悲傷又諷刺的對比呀。「沒有明天的我們」歌唱的是業力,個人過去、現在或將來的行為所引發的結果的集合(wiki)。『過去的日子和明天,有如保持平衡的左右兩端;如果捨棄昨日只看明天,便看不到命運的樣貌。』這一段說得很清楚。
 
稱之為明日的命運,是建立在過去的累積之上的。前世的善惡,決定今生的業報,即便勾消過去的罪惡(時效),將有果報的明日也不會改變。

第二段副歌「隱藏在期待底部的慾望,那稱之為信賴的東西,別受它的威脅。」期待時常伴隨慾望而生,期待越強慾望也越強,於是徹底地信任期待的對象,看不到真實與本質。

眾生(這世間所有的生物)之明日雖然由業力支配,但仍不免抱持期待。可憐的是,期待是虛幻不實的;且最愚蠢的是,因為期待而忽視過去。所以,即便我們有很多看似不錯的理由去信賴明日,也絕不能看不見真實與過去的罪惡。
 
繭一邊唱著,捶了牆壁幾次,很後悔的樣子。歌詞重覆地對著「喪失時間的我們」說道:我們連懷抱願望的明日都沒有,只能任風漂浮。 

「沒有明天的我們」的音樂淡出之際,歌曲「時效」緊接著下前奏。繭似乎有什麼企圖似地露出微笑,此時鄉子好像不太舒服,停下編織,做出痛苦的表情。繭幫她蓋好綿被之後,拿起包包打算逃離這裡。 
 
「只要時間對自己有利的話,不管有什麼罪都是無罪。」開頭部份,「時效」跟之前的許多歌曲一樣,不過後頭有新的東西,追補罪惡的執念:如果時間隱藏了罪惡,那越過時間的障壁也無妨。如果大海可以一直監視著罪行的話,那越過時間的障壁也無妨;如果大海可以一直監視著罪行的話,只要前往海鳴所指示的道路,就可以追補罪惡。
 
在「沒有明天的我們」裡,因為慾望而被關上的門扉,現在被執念的力量打開了。

繭打算離開醫院,走出房門卻碰見修女在巡房,找不到什麼機會出去。再次試圖離開的時候,一名穿著花襯衫的男子從舞台右側出現,跟繭碰個正著。這男的拿著花束,好像是來探訪病人,但一隻手卻又握著手槍。繭似乎沒注意到手槍,先回到病房,悠哉地跟鄉子說有人在問哪裡找得到日吉鷹雄先生。
 
鄉子慌張地說:「快讓玉子逃走。」繭聽得一頭霧水,鄉子解釋,玉子是男扮女裝,本名是鷹雄。鄉子邊說邊痛苦地想起身,但差點跌落床下。

或許是不清楚什麼狀況,繭只顧著離開病房,也不去找玉子,腦海裡只有自己想脫逃的事。

另一方面,不明男子躡手躡腳地在找人。一瞬間,男子對正從樓梯往上走的玉子大喊:「你是日吉組組長的二兒子鷹雄先生吧。」鄉子尖叫:「快逃啊。」但被隨即驚爆的槍聲給蓋過。舞台上飄著藍色的硝煙。音樂又開始。似乎沒有一槍斃命,男子跑下樓梯追殺玉子。 

男子稱呼玉子為鷹雄「先生」。如果是幫派內部的鬥爭,才會因為對方是敵對組長的兒子而加上尊稱。看來這是內部鬥爭沒錯。玉子是被自己人所追殺,繭的親生父母,也是被在旅館一起工作的自己人所害。因為是自己人,照理說可以信賴才是。歌曲「沒有明天的我們」中說,信賴會隱藏真實與本質,大概就像這樣吧。
 
繭驚慌地走下樓梯。有孕在身的鄉子,先痛苦地從床上下來,又為了救玉子而挺著偌大的腹部,氣喘呼呼地走下樓梯。

病床和拱門狀的鐵架往左右移開,舞台轉成一樓的場景,可以看到粱醫師的吉普車。

槍聲一響,緊接著是不明男子的哀嚎,男子帶傷從舞台右側逃到左側。左肩一片血跡的玉子,拿著染血的日本刀追殺過去。看來玉子剛剛伺機用日本刀砍男子,但沒有造成對方的致命傷。 

一陣汽車引擎遠去的聲音。敵人似乎開車逃走了。玉子為了追敵坐進吉普車。繭也趕過來了,勸說受傷的玉子是不好開車的,自己去抓方向盤。然而,因為繭不會駕駛手排車,玉子教她怎麼開;即便如此,繭好像還是不太會開。

玉子痛苦地開始清唱「FRONTIER」,唱得斷斷續續的。不知什麼時候,繭手上有了麥克風,拿著跟她齊唱。歌聲中,鋼琴伴奏淡淡地加了進來。兩人對著從左邊打過來的強光,唱了幾段歌詞。玉子還在教繭要怎麼開車。

這時,從舞台右側抱著肚子走過來的鄉子,在舞台中央時突然蹲坐倒下,表情很痛苦,喊著:「來人呀,我的孩子..。」

玉子發現鄉子倒在那,慌張地下車跑過去,從右邊陸陸續續有幾個病患一邊咳一邊逃出去。其中一個人跟從車上跟著下來的繭說了什麼,繭聽了之後,驚慌失措地跑去跟玉子說:「海嘯要來了。」  

恰巧路過的醫師發現正在痛苦的鄉子,馬上指示修女拿擔架過來,把臉色青白的鄉子抱上去。舞台兩側照明對著鄉子打上黃色光。

然後鄉子突然瘋了似地笑了起來。她稍微從擔架上坐起,氣息紊亂地說:「我連小孩都保不住,這裡是等死的前哨站,在這裡不管待幾年都跟死了沒兩樣。」越說越是悔恨、憤怒。
 
粱醫師用中文說:「沒這回事。」試圖緩和鄉子的情緒,但她摀住耳朵不聽。

鄉子泣訴著說:「嫁個自己不喜歡的人,又因為結核病被當成不良品丟棄,在這間醫院遇到的喜歡的人又死了,到最後,只希望小孩能平安生下來就好。如果連這件事都做不好,我的人生全都是一場空呀。」

修女沉默地低著頭。倒在地上的玉子,認真地聽著。 

粱醫師痛苦地顫抖著,無法動作。他努力地用日文一字一字地說:「把孩子生下來。」這一瞬間,宛如獲得生命似地,舞台更亮了些。「請你和小孩一起活下去,沒事的,沒事的。」見到粱醫師說出日文,眾人都很驚訝。

在「時效」裡所歌唱的:越過時間的障壁,指的是誕生吧。重生就能得到新的時間,也就是超越時間。繭如果要從診療所逃出去,也只有新生這條路而已。   
 
粱醫師和修女推著擔架往舞台右側消失。粱醫師跟繭說:「開車帶著玉子一起往高地逃。」然而,玉子卻說要用巨大的家具擋住醫院的門,說是要擋住海嘯的侵襲。被玉子的怒吼催促,繭勉勉強強地幫忙拉了一下,然而家具動都不動。 

繭想拋棄即將臨盆的鄉子、粱醫師跟玉子他們,獨自逃走。然後,繭開始說她不得不走的原因:「無論如何,挖掘的工程一定要儘快進行。」舞台上全體的照明轉暗,只留一盞光從繭的正上方照下來。 

繭從包包裡拿出一份報告,滿懷憎恨地讀著:在泉源附近有巨大的斷層,只要開挖,山就會崩塌,剛好只把川口屋旅館給推入大海。和大澤講完電話後,繭說還有一份他不知道的調查報告,就是這個。

繭宣佈:「把其實是親生父母的旅館還給大海,就是自己唯一的夢想。」她的語氣,沒有一點點先前表現出來的慌張,那是遺恨和憎惡之下所引爆的怒火所致,充滿了強悍的力道。

但是,謀害川口的性命並不是繭復仇的目的。讀報告書之前,她獨白道:「川口病倒了,他的旅館目前空無一人,現在是最好的機會。」她想的是,過去被川口以完美的犯罪手法奪走的東西,如今就該以同樣完美的犯罪奪回,將之沉入大海,再也不會落到任何人的手上。

繭為了復仇,動用水上家的財產,捨棄了水上家所希望的未來,連現在在醫院裡痛苦掙扎的人命都要拋棄。繭的夢想,不過是這種程度的東西而已嗎?只是被愚蠢所玷汙的東西嗎?

繭笑了,邊笑邊撕碎報告。碎裂的紙片紛飛,空中飄散起櫻花花瓣。有如幻覺似的,有如從異空間流過來的物質似的,花瓣的數量越來越多。繭由笑轉哭,似乎想撢掉落在肩上的花瓣,用手拍掃肩膀跟頭髮。但撢了幾次,花瓣還是落個不停。她回頭一看,眼見滿天降下的櫻花瓣,大為吃驚,倒抽了一口氣。

然後,歌曲「紫櫻」的第一聲:「櫻花(SAKURA)~。」以渾厚的迫力歌聲開始唱了。同時演奏有如大地的聲響似響起。紫色的燈光渲染了整個舞台,使巨量的花雨更加奪目。可怕,眼前的景像美得令人驚駭,全身都起了雞皮疙瘩。感覺整顆心都被奇妙的重力所牽引,真不可思議。

歌詞從對著櫻花喊話開始,要它說說二十年前看到的事情。這時間差不多就是粱醫師的妻子被殺害的日子吧。櫻花一直都記得,當時海嘯造成的慘劇與人們的悲傷。 

然後歌詞又說:「全是忘不了的事。橫躺在櫻花樹下,請妳抱著我,讓我就此入眠,回到彼岸。」歌唱著能淨化悲傷與怨恨的櫻花之力,用時間不急不徐地導引至無憂的彼岸吧。彼岸,不禁令人聯想到彼岸櫻。(一種在春分時開花的櫻花,日文裡漢字彼岸等於春分秋分,故名。)

繭的動作彷彿懷抱著什麼,雙手圍成環,緩緩地往左右搖擺。她大聲唱著:「櫻花呀,說說妳在五十年前、一百年前、兩百年前看到的事情吧。」
 
不知何時,舞台兩邊架設了櫻花樹枝,從中也落下無數花瓣。花雨下得更加豐沛,多得像大大的塊狀物,有如雪崩似地落下。地上累積的花瓣甚至又再次往上飛舞,勢不可擋,有的還飄到了觀眾席。真是一幅唯美的幻想風景。雖然在這之前已經看過夜會其他壯麗幻想的場景,但像這樣具有壓倒性迫力的美景,是前所未有的。

大量的花瓣,是代表度過幾百年光陰的櫻花嗎?還是長遠的記憶呢?花雨淨化了一切煩惱,或許連時間都能催動了。

人類,如果有煩惱痛苦,或感覺無路可逃的話,就會徬徨失措。可是,櫻花不為所動,祂會待在跟你一樣的地方,看著光陰流逝。不為所動的生命力,既強韌,又巨大。

繭就好像櫻花一般,一步也不離開地站在原地歌唱。即便狂風好像吹搖了軀體,但雙腳就像深入地底的樹根一樣,穩穩地立在那裡。

紫櫻的音樂淡出,豐沛的花雨嘎然而止。舞台上只剩一盞燈光照著繭。蹲伏在地上的繭坐起,猶如獨白似地歌唱,述說過去唯一的夢的「落空的夢」。雖然她作勢要撿起被撕得粉碎的報告,但如今已被花瓣所象徵的時間給埋葬了。證據就是,夢想已經用過去式來表示。

她歌唱著:連明天和愛都失去了,唯一的夢仍舊落空,如此渺小的我,天空和大海可以用愛緊抱住我嗎?不只是櫻花,還有天空和大海也能普遍地淨化人心,祂們一直看著愚蠢的人類在奔走鑽營。

「落空的夢」唱完第一遍後,繭猛然跑向吉普車,把牧羊犬趕下車後爬進去。但突然吐了好多血,把座位上粱醫師的白袍都給染紅了。

繭回想玉子教的方法,試圖發動車子。痛苦地歌唱「落空的夢」。車子倒退,往右側消失,舞台中間從底部升起剛剛玉子想擋起來的醫院的門。  

從右側以倒行的方式再度出現的吉普車入場,在前進後退幾次後,好不容易開到門的前面。音樂停下,繭開車門打算下來的時候,聚光燈打在她的臉上,她似乎看到什麼巨大的物體正要迫近而來。不知哪裡傳來的大地巨響,音量急速增大,整個現場響起爆破的音效。 

海嘯的聲音大到觀眾會以為自己的身體將被沖得四分五裂似的。為了製造這樣的音效,天花板裝了複數的喇叭,安裝了偌大的音響系統。

舞台隨即全暗。黑暗之中,聽見了嬰兒的哭聲。顯然成功地從海嘯的吞噬中守住醫院。然後,和新的生命一起,時間又開始轉動了。一度哽住的音樂「落空的夢」,又以淡出的形式播放。 

舞台照明再開,只見傾靠在門上的吉普車。從前窗可以看到繭的一隻手臂掛在那裡。車子似乎被海嘯所沖倒的電線杆所擊中。燈光又馬上暗下,舞台全黑。


待燈光重新亮起時,樂手們已經在舞台上排排站好。鼓手:齋藤伸男,吉他:鈴木茂,貝斯手:富倉安生,鍵盤:愛爾頓永田、小林信吾、白田朗、坂本昌之。合聲:杉本和世、久保田陽子、宮下文一。大家在眾人的掌聲中一鞠躬後,回去演奏的地方。然後,「FRONTIER」的前奏開始了。布幕升起,背景是一顆枝幹傾斜但根部緊抓大地的大樹的翦影,一片紫色漸層的天空。舞台全亮。整片地板都是剛剛落下的紫櫻。

玉子走到舞台中間,鄉子站到右前方,開始演唱「FRONTIER」。剛剛和孩子兩人一起入院的她,穿著一樣的和式睡衣,只是鄉子的腹部已經不再是隆起的了。粱醫師穿著草綠色的中國服裝登場,站到左前方,歌唱一開始的段落。
 
繭從舞台右側出現走到舞台中央,一樣也是唱歌曲開始的段落,身上穿著白色的罩衫與襯褲,宛如象徵死亡的白裝束。

四人分別注視著遠方的地平線,以強勁的力道反覆吟唱著:任何事物都無法阻擋我前行。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是無悲無恨,繭凝視著天上的一點,眼睛眨也不眨一下。

四個人最後正面面向觀眾,結束了這齣戲。在熱烈的掌聲中,布幕降下,燈光也暗了。


謝幕。中島美雪穿著紫色衣服和牧羊犬再度登台,狗兒站在她身旁,一起向觀眾行禮,現場響起澎湃的掌聲。帶有夜會10年來各式各樣的情感的這次謝幕,未來還會有無數次。在觀眾席後方的製作人瀨尾一三開心地笑著。觀眾不知拍手拍了幾分鐘,中島美雪從左側走向舞台中央,向觀眾一鞠躬。 






願望佇立的這裡是此岸
悔恨佇立的這裡是此岸
即便形態改變 即便名字改變
種種的感情仍舊滯留
堆積到崩塌掉的 占卜用的卜筮的小塚
這裡是 此岸

連繫著海與海 橋之國是渡過時間的船的形態
備齊山階 下坂 日吉這三座的話 
山王將開啟大地 架上水之橋

為了自己的夢 會落空的
只有不惜以一切慾望作為代價
以一生作為代價
唯一一個的夢 才會實現

連繫著陸與陸 橋之國是孕育時間的船帆的形態
備齊血之緣 場之緣 義之緣的話 
火王將抬起地炎 架上地之橋

從刀刃到刀刃 如果能渡過原諒的橋樑的話
風王將引出穹蒼 架上空之橋

地之橋 水之橋 天之橋 三座齊備的話
前世 今生 來生
海王將開啟水平 改變積層流

在地平和水平重疊之處
海底的模樣等於海所映出的山的模樣
地之橋 水之橋 天之橋 重疊之處
時間的河 上昇與下降會是相等的 

大海內抱著永劫回歸
慢慢地 慢慢地 持續地說       《「海嘯」劇情小說.古事記》







後記

 
第十年的夜會落幕了。

繭捨棄自己的生命守護鄉子他們,而有了新生命出世時的哭聲。歌曲「夢想的代價」中,連命都可以不要的唯一夢想,在最後的最後具體地實現了。繭發現到,她的夢想不再是把被奪走的旅館推入海中,而是從不祥的舊詛咒中新生。

粱醫師也自詛咒中解放,重生、重新做人。嘆息自己無用的鄉子也是。
 
被過去的不幸所禁錮的人,因為詛咒過於強烈,在人的心中停止了時間。過去的重鎖使他們遠離了明日。如果不淨化詛咒,不克服過去,便無法開拓明日。這個道理,是在粱醫師那句「把孩子生下來」和櫻花的洗禮之後,繭才領悟到的。 

說明過去阻塞未來的有:「沒有明天的我們」所刻劃的所謂業力或果報的觀念,同一首歌裡的『眾生』,和「紫櫻」的『彼岸』,都是佛教名詞。如果想成繭的靈魂轉世至鄉子所生的孩子的話,那可以進一步推導出輪迴轉生的關鍵字。

譯者加註:關鍵字相當多,而且背後似乎隱藏龐大的架構。翻閱劇情小說或者熟悉日本古典神話的話,會發現劇中的人名與情節都不是偶然選擇的。山階.水上繭/山階(往神的梯子).水之橋;下坂鄉子/下坂(神池的邊堤).地之橋;日吉膺雄/日吉(祝禱的守護.空之橋;梁醫師/橋樑。水上繭和養父母的緣份、下坂鄉子在療養院遇到所愛的人、日吉鷹雄遭遇同幫派兄弟的背叛;血緣、場所的緣份、義的緣份。

中島美雪利用了穿越的時間設定(譯者於2022年更新加註:在劇情小說中,主角死於1960年海嘯破壞過的療養院原址。),融入關於靈魂輪迴的誕生、淨化、業力等主題,深化了開拓明天的意義。從詛咒中解脫,不是為了重新洗牌,而是生的繼續、輪迴。

**譯者加註:不過,若配合觀劇手冊的資料與劇情小說中最後的永劫回歸一詞(宇宙會不斷地以完全相同的形式循環),以及劇情前後、在兒時與死亡後重複出現的蝴蝶結來看,繭應該是轉生到了過去,她的來生又將重演此世。正是書中所說的:時光之流,上昇與下降都是一樣的。看似領悟、解脫、抵達彼岸,其實都還活在重複閉鎖的輪迴限制裡;這不得不令人想到「夜會vol.3 邯鄲」裡,在夢裡得償的美夢、醒來仍是空的情節。聽起來很悲觀,但2000年之後,夜會就會邁向跳脫命運線路的新階段了。**

「FRONTIER」這個字眼,是因為夏威夷有很多來自日本的移民,連結到他們開拓者的精神。另外,紫色的花是有著夏威夷櫻的別名的當地植物Jacaranda。在異國之地,移民們可以藉此想像祖國日本的櫻花。漫長的歷史中,Jacaranda代表了開拓者的精神,如果想成是這樣的精神淨化了繭的心也是可以的。

這次公演的觀劇手冊裡,記載了中島美雪關於夜會的談話。其中有些令人意外的內容。

在前田祥丈所做的專訪裡,美雪說:「說是語言的實驗劇場,不如更大膽地說,是歌詞的實驗劇場。」藉由劇本和視覺的力量,看看能不能從同樣的詞裡聽出不同的含意。譯者加註:如「空しき人へ/給過世者(給徒具形體之人)」本身就有兩種以上的意思,觀眾可以聯想到前後父親母親的場景。又如歌曲「時效」中的『只要不要被人知曉,罪名就不會成立。只要等到時間對自己有利的時候,一切將不再被苛責。』等歌詞,可以聯想川口的罪惡、繭當下想脫逃的處境、繭的復仇等情節;而『越過時間這個障壁,還殘留下什麼。永遠不去注意的,只有時間的障壁。』可以聯想已經沒有時間的繭,或者繭突然病死之後什麼都沒剩下等,也有人覺得很具警世意味。

「夜會vol.10 海嘯」在彩排的時候有使用過耳掛式麥克風。只是美雪不能夠接受這種收音,就又全部換成麥克風。一手拿麥克風一邊演戲雖然會妨礙演技,但還是要以歌曲為優先。從這裡可以知道,雖然夜會偶爾只被看重演戲的部份,但台詞、演技、燈光、佈景、小道具等等。一切都是為了歌曲而存在的;一切都要收斂到歌裡。美雪再次確認了這一點。

有一天,當你單單只聽夜會所唱歌的歌曲時,就會想起相關的場面,再次喚回那幻想的空間。也就是說,那個空間的一切,都成為了歌曲。

落幕後,會場內貼出了中島美雪寫給大家的話:

「託大家的福,夜會平安無事地迎接第十年。真是非常感謝。因為夜會上演的間隔不長,我們只能稍作休息,然後就又要在大家面前登場。到時候希望大家再給我們支持鼓勵。請期待「夜會vol.11」。保重!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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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料來源:http://ameblo.jp/kuriyakin/entry-10059379557.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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