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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養過矮腳雞嗎？
就像把雞縮小很多的一種鳥。雖然和雞一樣有雞冠，但是和雞不同的是腳短得多，然後和雞一樣，完全不能飛。養養看矮腳雞吧
女「喂，怎麼這班電車，有種奇怪的味道不是嗎？等下一班啦。
要搭嗎？
真的，好臭喔這班電車。你聞不出來嗎？ㄟ──？
真的嘛。唔，不是酒鬼那種味道。雖然不太清楚是什麼，反正就是奇怪的味道。
好啦，算了。都已經發動了也沒辦法。
這種的，圭你還真無所謂呢。哼。
哪、那邊，你不覺得請人家擠一下還坐得下嗎？圭，去坐嘛。然後再換我坐。不行嗎？穿這雙鞋腳好痛喔。
坐得下啦。坐得下。不行嗎？
你好冷淡。你好冷淡喔。
P91.
那，抱我。
呵。這樣可以。
讓我把手放到皮衣的口袋裡頭。這邊也。啊～、好溫暖喔。街頭好冷喔。」
男（──你有養過矮腳雞嗎？
就像把雞縮小很多的一種鳥。雖然和雞一樣有雞冠，但是和雞不同的是腳短得多，然後和雞一樣，完全不能飛。
「性格溫和，容易飼養。」雖然書上這麼寫，但我那五隻矮腳雞可都野性十足。
就在木造車庫的後面，接著一間上下左右各一點五公尺、縱深一公尺左右的雞舍。那裡一年到頭照不到朝陽也照不到夕陽，各種破銅爛鐵擺在一起。
木箱、塑膠桶、石油罐，早就沒在用的火盆，不知怎麼回事還捨不得丟掉的老舊橡膠長靴，像這樣的東西亂七八糟地堆在那裡，讓原本就已經昏暗的雞舍顯得更暗；而從那裡面，五隻矮腳雞用兇狠的眼神一起朝這邊瞪著。
P92.
「想要靠近的傢伙全都是敵人。」牠們以這般姿態堅信著，無論何時都充滿著殺氣。
為了不被貓襲擊，雞舍周圍都包覆著鐵絲網，我因此過於大意；有次想窺視裡面，卻靠得太近。
突然，矮腳雞們對準我的臉猛然襲擊過來，不料重重地撞上鐵絲網，即便如此他們還是一次又一次地，直直對著我，一邊發出尖銳的威嚇聲一邊襲擊、衝撞、襲擊，重複著這些動作。
白色羽毛斷落四處飛散，矮腳雞的尖喙根部和踢爪﹝第五爪﹞都流了血；儘管我想安撫牠們，但不知如何是好，除了逃之夭夭之外別無他法。
那時搞不清楚是驚慌、生氣、悲傷，還是無力感什麼的混合在一起的情緒，即使到現在，有時還是會浮現在我心裡。）
女「佐和子呀。 聽說她被電視節目發掘了呢。雖然會覺得”ㄟ～？”，有沒搞錯，不過她看起來很光鮮亮麗不是嗎？前髮噴了髮膠，弄得硬梆梆的，刻意打扮地讓任何人都看得出來，不過很顯眼倒是真的。
P93.
你還記得吧？
騙人，還記得吧。見過好幾次面啦。佐．和．子。不對，那是敦子。
你想想。以前有一次，那天圭搞錯方向走到南口去，那個陪我在北口一直等的女孩。
對對。那女孩。果然還記得嘛不是嗎。
真是的，像禮拜天打電話給她也不在家，後來問她去哪兒了，她才說：『呃，去打工一下。』
雖然她這樣回答，但她打工歸打工，不過都只做跟大眾傳媒有關的工作。
像是做電視台的櫃台什麼的，她老早就做到單憑一張臉，不需要驗證件就能出入的程度，然後跟導播或製作公司的人一起去喝酒。人脈都穩當地建立起來了。
然後呢，那個節目，那個，叫什麼來著，就是一整排女大學生排排站，在這邊，對對就是那個，半夜三點左右播的。唔。她說要當那個節目的固定班底演出。
P94.
雖然她不是女大學生。所以，她是裝成女大學生在演的。有什麼關係嗎？反正年齡都一樣呀。
很難說吧。其實那節目現在有一半左右的都不是女大學生的女生在演出呢。
有什麼關係？電視台都說沒關係了。圭你還真像學校裡的老師。
啊，對了。如果拜託佐和子的話，可以讓我們進攝影棚呢。不行嗎。好嘛，就說是佐和子的助理還是什麼的。
ㄟ？圭也一起去嘛。只有我一個去？
可是佐和子她要去演出者那邊，只有我一個人參觀的話很無聊啊。
為什麼？
你說那什麼話。乾脆請人家簽我當藝人，為什麼說這種話呢？
你是不是腦筋壞掉？
...........佐和子真好啊。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可以實現自己的夢想。好厲害喔。像我，都不知道自己想做什麼。
P95.
可是佐和子在電視演出時，一定要穿超短迷你裙。然後坐在類似階梯型的矮坐台上嘛。所以我就問她：
『ㄟ──？這樣不太好吧？』
她無所謂地回答我說沒關係。
說是大家都在裡面穿著保險的泳衣啦，你知道的吧？ ..........」
男（──那群矮腳雞不是我的。
是同班的叫安達的傢伙他家在養。安達家和我家在相同方向，但我跟他沒有很熟，應該說我不太擅長和別人變成特別親近的朋友，雖然上下學有時會遇到，但也僅只於點頭之交，只是稍微認識而已。
而且，因為安達是班級委員，他放學的時間和我沒幾天是相同的。
但有一天，我想大概是國二下學期快結束的時候。因為奇怪的機緣，我和矮腳雞邂逅了。
差不多在前方十公尺左右，我雖然有發覺正在回家的安達，但我沒注意到，他在平時轉彎的地方停下來站在那；當我照常繼續走，穿過他身旁時，他低聲叫住了我。
「倉橋。」
我沒想到他會站在那，一瞬間，我連回話都忘了，倒抽了一口氣。
「要不要來我家一下？」
如我剛剛所說的，安達身為班級委員，似乎和學長或其他學校的學生多有來往，老實說我心裡以為他要恐嚇勒索，嚇得皮皮挫，雖然想拒絕，但一時之間又想不到什麼拒絕的理由。
我一邊彎入和每天走的方向不同的道路開始走著，一邊心裡盤算著：現在手上的錢，應該也只有三百圓左右。想不到他有什麼樣的事情會找我，只好硬著頭皮跟了過去。
安達在到家之前，除了剛剛那句話之外就再也沒有開口過了。）
女「ㄟ ──？這站怎麼會有這麼多人搭上來呀？跟一般尖峰時間沒兩樣嘛。
P97.
圭、圭，有座位。到那邊去佔位子。
幹得好。人家穿這雙鞋子，腳會痛嘛。圭也來坐旁邊吧。這邊。
啊～，破皮了。好痛。下了電車以後還得走路說。
因為一剛開始沒有忍著穿，到什麼時候都不會合腳呀。
對了，我們來換鞋。
騙你的、騙你的。雖然我穿得了圭的鞋子，但是圭不可能穿得下我的鞋子嘛。
可是，想像一下還蠻有趣的。一下下就好，穿給我看看。
啊，討厭。鞋子跑去哪了。我的鞋子，沒在你那邊嗎？
討厭，到底跑哪邊去了。
不好意思，請讓開一下您的腳，不好意思，有了，跑到那麼遠的地方去。
圭，拿一下。
討厭。被踩扁了。這雙鞋還很新說。傻眼。
早知道電車這麼擠的話，就不穿這雙鞋來了。今天又下雨，真是糟透了。
P98.
進去的店家也很奇怪。
那絕對是一家奇怪的店。店員什麼的態度都很差勁。
我想說圭可以硬起來教訓一下他們，結果你還在那邊嘻皮笑臉的。
你有嘻皮笑臉。
明明就有。那為什麼那時不說呢？現在別跟我說那種事了。
那種店，不去就好了。都是一堆奇怪的熟客在那邊無所事事。
偶爾我做決定你又會抱怨這抱怨那的，什麼時候都是這樣。說要計畫，我沒說想去哪邊什麼都永遠決定不了。
人家也希望你偶爾能一起來討論嘛。
..........讓人火大，是我的台詞哩。」
男（──我曾經聽說安達家，他爸爸在製藥公司工作。或許是公司的職員住宅也不一定。
P99.
相當古老的那間房子，家人居住的地方頗為狹窄，而裡面的儲藏室或是倉庫呢，因為還身兼車庫，反倒是頗為寬廣。
安達還是一樣保持著沉默，穿過車庫旁邊繞到後面去。為了避免碰壞隔壁家破了的板壁，我小心翼翼地跟著他後面，終於穿了過去；他對著一個堆著老舊道具和破銅爛鐵角落，安達對我使了眼神。
用鐵絲網包覆著的昏暗木箱中，有什麼圓圓的生物赤裸地顯露出警戒心，往這邊凝視著。
兩隻，三隻，四隻............
我有生以來第一次看到矮腳雞。
因為有停在棲木上的傢伙，讓我知道是鳥類，還有蜷伏在泥巴的地面的，不，應該是站著卻因為腳短，怎麼看都是蜷伏著的傢伙，我還一度以為是一隻貓跑了進去。仔細想想，怎麼可能發生這種事。
在裡頭還有一隻，共五隻。
我習慣昏暗的光線後，才注意到在牠們銳利的眼睛上頭每隻都有著雞冠。
P100.
什麼嘛，是雞呀。還真小隻。
雖然有點失望，一邊失望的同時，我最後卻看到特別骯髒的一隻，被牠用著異常兇惡的眼神瞪著的樣子給微微的吸引住。
「能不能帶牠們回家？」
被這樣突然拜託，誰能馬上決定呢。
「..............全部嗎？」
「啊啊。」
「...............我會問看看。」
「啊啊。」
那時我家還有個狹窄的庭院。）
女「人家想去滑雪。
看了那樣的廣告以後。誰還能乖乖待著呢。我們也去嘛？
圭，你什麼時候放假？我二十日左右也可以唷。公司雖然忙，但因為最近我有好好去上班，所以帶薪假期還有喔。
P101.
請人家幫你代班呢？最近披薩不是不好賣嗎？啊，賣得不錯？唔。
我討厭那裡的醬汁。
這可是白馬滑雪場耶。電視上有播過，說有適合女生的雪道，很漂亮的。遠嗎？搭巴士去的話，到哪不都一樣嗎？
那個，唸做Furano對不對。在白馬的另一邊寫著的這個。在北海道呢。好棒喔。
要是去了北海道的話，或許其他的滑雪場都會顯得無聊了。既有粉雪，又廣闊。
那麼棒的地方還是不要去想比較好。
可是，一定要去個地方啦？如何？
哪，那個名字要怎麼唸？上面那邊，嗯嗯，那旁邊的。
那邊不是最近才發生過意外嗎？沒錯吧。我那種地方才不要去。不管多好的地方，只要想到發生過那種事，不是很討厭嗎？
為什麼？
為什麼？我又沒有說什麼好害羞的事呀。」
P102.
男（──可是，我家是不可能養的。因為我家在經營食堂，討厭店家養動物的客人很多，再說衛生所又麻煩，所以家裡不論是狗、貓、鳥都一律禁止。
我並沒有忘記這件事，但為什麼回答出，我會問問看呢。
之後隔了一個月左右，安達問我，
「怎麼樣？」
每次在學校被他這樣問，我都看狀況敷衍了事，想盡辦法拖延回答的時間。
安達因為要參加委員會什麼的，大致上回家的時間比我晚，他跟我說：「什麼時候來看隨你方便，都沒關係。」於是我大部分時間都是一個人去看，這樣我也比較不會焦慮。
矮腳雞................還是一樣愛挑釁。
P103.
「腳又短，羽毛又凌亂，叫聲又難聽，性格又惡劣，你們還真是，一個優點也沒有。」
儘管牠們會以吵鬧的叫聲威嚇我，對我踢沙子，用兇狠的眼神瞪我，我仍舊每天持續地扔繁縷進去。
這樣往返了差不多三個禮拜，不知怎麼的我發覺到。不論哪一隻都一樣挑釁，但在這之中是不是都是同一隻，往鐵絲網這邊飛撲過來呢。
這五隻的大小都差不多，每隻都因為泥巴和糞便而顯得髒兮兮的，而且每天髒的程度都不太一樣，剛開始我完全分辨不出來，但觀察熟悉之後，我才覺得，似乎那一隻的氣氛或行動，跟其他隻的模式不太一樣。）
女「秀子的男朋友呀，聽說大學不唸了。說是反正也不是什麼好大學，就算要找工作也找不到什麼好公司嘛？比起那，現在他打工的地方比較能做他自己喜歡的工作，而且薪水也高出許多。
P104.
可是。秀子之前都沒聽她男朋友提過這些事情，所以不太高興。雖然說，她男朋友是不是大學生都一樣，她說這樣好冷淡唷。對吧。
為什麼？圭也要這樣做？
那，你不唸大學只要送披薩？
所以，我不是說這樣不好。圭做圭喜歡的事就好。只是自己默默地決定一切，這樣太冷淡了呢。」
男（──於是之後的某一天，我跟過往一樣把繁縷從鐵絲網的間隙塞了進去的時候，那隻總是向我飛撲過來的矮腳雞，跟往常一樣啪沙啪沙地飛了過來，之後居然從我的手中把繁縷給啄走了。
從我的手中，直接，啄走了。
不知道為什麼，我深深感動。
矮腳雞把啄走的繁縷搬到雞舍的角落後，一邊瞪著我一邊把它吞下。）
P105.
女「哪，什麼時候去滑雪？
唔。
那我會一直等到圭能放假的時候。我哪都不去滑雪，就這樣等著你。
............可是，或許會自己去也不一定。
............應該是會等你啦。」
男（──雖然一次要養全部五隻或許不可能，但我想，至少那隻我希望能夠認養，可是，那時候的我究竟要養在哪裡呢。
就這樣一直想不出什麼好的主意，我跟往常一樣常常拿繁縷到雞舍去，直到有天我到那裡發現空無一物。
安達的父親工作的製藥公司的人來了，一次把五隻都給帶走了的樣子。
似乎是之前就有拜託他們帶走的樣子。
P106.
在一年到頭照不到朝陽也照不到夕陽，泥濘的雞舍地面上，散落了好幾根好幾根，被啄落的矮腳雞尾羽。）
女「腳好痛喔。
哪，圭，你在看哪裡呀？」
男（──或許，我從那之後，就一直想養養看矮腳雞。
雖然我從沒跟這傢伙提過，如果這傢伙沒有這麼像那隻矮腳雞的話，我們會開始交往嗎？我自己也沒有回答的把握。
我愛妳...............儘管我這麼想，但被問到為什麼非這個傢伙不可，我也搞不清楚。我覺得能做到的我有在做吧。）
P107.
圖片來源：
http://en.wikipedia.org/wiki/Bantam_%28chicken%29
http://ja.wikipedia.org/wiki/%E3%83%8F%E3%82%B3%E3%83%99
譯／竑廣．建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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